专访“智能产业”提出者王飞跃教授：人工智能不会让我们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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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 | 王飞跃
访问 | 小德
6603字 | 17分钟（建议收藏阅读）
人工智能技术对传统工业与实体经济的赋能将成为时代的发展趋势，是振兴当代经济不可或缺的力量。然而，荣耀的背后也有着行业共知的艰辛：芯片等核心技术领域长期受制于人、AI创业公司遭遇资本寒冬、行业顶尖人才面临巨大缺口……如何在新一轮全球人工智能发展浪潮中抢占先机？人工智能产业的未来会去向何处？是产学研领域共同面临的一个通用问题。
在不久前结束的2019国家智能产业峰会上，“智能产业”一词的最早提出者王飞跃教授应邀出席会议并作了精彩翔实的大会报告。德先生作为峰会战略合作媒体，就智能产业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及应对之道专访了王飞跃教授。
小德：人工智能已被推到风口浪尖，但在资本狂热入局的环境中，人们对于人工智能产业也渐渐感到忧虑。业界人士担心，这轮人工智能热潮是不是已经看到泡沫，未来发展会不会进入瓶颈？
王飞跃：泡沫永远存在，关键是泡沫与内部的硬核之比有多大。我觉得针对具体场景的人工智能这个比值还很小，不存在什么泡沫问题。但就那些"通用"的或号称"赋能"的人工智能技术而言，路越来越难走，己经不是什么瓶颈问题，再不深入场景将很难生存。
小德：一将难求，是眼下如火如荼的人工智能产业的真实写照。人才，尤其是高水平人才的匮乏，正成为制约人工智能快速健康发展的一个瓶颈。您认为该如何培育人工智能优秀人才，特别是青年人工智能科技领袖？
王飞跃：十比一，当然希望我们能够有条件做到十比三。就是培养一成的人员专心研究人工智能的基础算法与技术，九成人员改力于人工智能在具体场景的深度垂直应用。最快的途径就是干中学与学中干相结合，我不知道其它的捷径，因为培养人工智能人才与培养其它领域的人才无实质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认为，智能科技人才的培养可能需要对现有教育体系进行重大变革，就像百年前从私塾嬗变到现代学堂和大学系统，造就了我们从农业转型工业的人才；当下我们要从工业到智业，如何再次"革命"我们的教育体制，培养智业新人，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小德：这一轮人工智能底层技术驱动是什么，有什么特点？基层技术积累薄弱使我国人工智能核心环节受制于人，不利于国内企业参与国际竞争，并使国民经济和国家安全存在远期隐忧，该如何应对？
王飞跃：技术上起步于"数据驱动"，高性能计算，并迅速奔向"数据驱动"与"知识驱动"并驾共驱的"平行驱动"智能技术。社会经济层面是"廉价劳力"的加速消失和知识与时间"碎片化"的QQ新一代广泛兴起，追使我们必须以新的方式提高效益扩大商品活动范围。人才与技术是永恒的主题，芯片及操作系统等受制于人是表像，我们必须重视更深层面上的原因，否则治表不治里，问题迟早还会重现。我们提倡"人类命运共同体"，在担心受制于人和许多国家隐忧之外，还要在"中国梦"里突出地描绘出中华民族与全体人类和谐共进的美好前景。我们有十四亿勤劳的人民，只要世界和平，应该不必过度担心国际竞争，希望看到智能技术引导的第三波"正和"全球化下的和国际竞合成为现实和主流。
小德：当前智能产业发展氛围略显浮躁，面临同质化、碎片化风险，这些都可能延长人工智能商业价值的兑现周期，并加剧产业未来发展的周期性波动幅度，对于保持智能产业的健康发展，您有何建议？
王飞跃：具体场景，深度智能，扎实干，不忽悠。
小德：有人认为人工智能将引领第四次甚至第五次工业革命。您认为，智能产业将为人类生活、社会生产带来哪些新特点、新变化甚至颠覆性的改变？
王飞跃：我认为人工智能将引发第五次工业革命，尽管许多地方要补第三、第四甚至第二次工业革命。人工智能的创始人之一司马贺曾讲过，世界上有二样东西成不了商品，一是注意力Attention，二是信用力Trust，因为它们无法批量生产并且流通。现在，人工智能、机器人、区块链等即将把这两样东西变成可批量生产可以流通的商品，极大地扩展了我们商品活动的范围和提高效益的途径，让我们走上建设智慧社会的"真(TRUE)道(DAO)": 真TRUE就是Trustable可信，Reliable可靠，Useful可用，E有效Efficient有益Effective；道DAO就是D分布式(Distributed)全中心或去中心化(Decentralized)，A自主式(Autonomous)自动化(Automated)，O有序式(Ordered)组织化(Organized)。因此，相信智能科技是人类社会从工业到智业的颠覆性技术，一定会引发像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一般的巨大变化。
小德：面对“人工智能替代部分职业”的趋势，国家、社会、相关行业、企业、个人应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
王飞跃：短期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冲突，最重要的应对措施就是把"终生学习"做为信仰与实践。长期不必担心，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一定是人类在智慧社会的朋友，会给我们带来更多更好的工作以及相应更加美好的生活。历史上，从农业到工业的转变过程中有个著名的现象，叫杰文斯悖论：伦敦因为工业革命烧煤都烧成"雾都"了，为了减少雾霾，就大力提高烧煤效率，结果英国数学家和经济学家杰文斯发现，烧煤效率越高，煤烧的越多，因为更多行业开始用煤。人工智能要"取代"人工，其结局必然是用更多的人工，因为智能科技在提高效益的同时，一使其方法在更大范围得到应用，出玩规模化个性生产，二使商品范围极大扩展，必将产生更多更好适合人类的工作，这就是我所谓的智能产业"广义杰文斯悖论"。
以下是王飞跃教授在2019国家智能产业峰会的报告，德先生在不改变原意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
- 王飞跃教授演讲的核心观点 -
1.怎么把小数据导成大数据、又把大数据炼成小智能即解决具体问题的精准知识，这是智能产业必经之道。
2.区块链智能将确保管理学经济学所追求的两个E，Effective和Efficient，即以正确的方式做正确的事。
3.人工智能要取代人工，但结局是用更多的人工，这就是经济学史上著名的杰文斯悖论的智能版本，所以智能产业不会让我们失业，只会提供更好更多的工作。
4.现代经济己从专业分工开始发展到今天的人机分工，将来一定是虚实分工。
王飞跃教授在2019国家智能产业峰会作报告
“零的突破”
现在谈人工智能，大家都忘记了一个人叫莱布尼茨，不仅是著名的数学家，更是一个专门研究实物与心物之间“预定和谐”理论的哲学家，在探索过程中不但发明了微积分、拓扑学、还重新发明二进制。1701年，他为皇家科学院提交的第一篇论文就是论证了其二进制与伏羲八卦的关系，用于符号思维和符号逻辑，设计了“演算推论器”，成为今日数理逻辑和计算机之雏形；后又由英国数学家布尔在其《思维定律》一书中结合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进行了系统化地提高，终于构成了现代计算科学与人工智能的理论基础。
“一个人的梦想”
这种观点影响到后来的希尔伯特，一位非常严谨的数学家。他最有名的是提出了数学的23个问题。但是在思想领域，它对数学家最大的冲击是如何让数学机械化，给我公理、推理规则就可以通过机械的方式把所有定理推出来，证明数学是一致的也是完备的。这个梦想令全世界数学家，特别是年轻的数学家热血沸腾，觉得这是数学改变世界的途径。
“两个人的心血”
当时的口号是“背起你的背包到哥廷根（希尔伯特所在的大学）去”，其中一位年轻人就是罗素，他找到自己的老师怀德海，说如何才能把希尔伯特的思想实现呢？两个人花了十年时间写一了本书，一共三卷，证明了几百个定理，给希尔伯特的思想提供了基础。
“三个年轻人的革命”
不久，罗素和怀德海的心血让三个年轻人的革命给一扫而光，其中一位是二十几岁的哥德尔，他证明了数学不可能是一致的又是完备的。当时哥德尔发表他的论文时，房间里坐着的是冯·诺伊曼，他是第一个理解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人。这个论文发表后没几天，图灵读了哥德尔的文章，发现稍作修改就可以证明停机问题（编者注：停机问题是目前逻辑学的焦点，也是第三次数学危机的解决方案。其本质问题是: 给定一个图灵机T，和一个任意语言集合S, 是否T会最终停机于每一个s∈S。其意义相同于可确定语言。显然任意有限S是可判定性的，可列的(countable) S也是可停机的。）没有解，意识到图灵的论文意义的人又是冯·诺伊曼。哥德尔打破了希尔伯特的梦想，但没有给解决方案，图灵进一步把这个梦想打得更碎，但这次给了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图灵机。后来人家发现这个图灵机虽然直观，但是跟三年前邱奇的观点是一样的，所以图灵因为这个原因跑到普林斯顿做了邱奇的博士生，然后冯·诺伊曼读了这个论文说“以后计算机就这样造吧”，这就是著名的冯·诺伊曼结构。后来所谓的邱奇—图灵论题，到今天完全实现了计算的机械化，把计算机这个名词变成了一个机器。
六十多年前几个人在达特茅斯召开了第一次人工智能会议，现在我们因为这点将1956称为“AI元年”。但是英国人不认为1956年是人工智能创始元年，英国人认为1947年是人工智能的开始，为什么？那一年图灵写了一篇技术报告，这个报告叫做《智能机械》，到了1950年他又写了《论智能》，这就是著名的图灵测试，这两件事都早于1956年。
“三个三”：信息产业下一步怎么走？
人工智能发展到今天，我们该怎么办？大家熟悉人工智能都是因为AlphaGo，AlphaGo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
第一是平行，将来原子跟“智”子平行，将来人们要工作、学习、生活，必须跟AlphaGo一起学习工作生活。没有AlphaGo，你连下围棋的资格都没有，这是前一两个月之前，围棋国手柯洁自己说的。
第二是从牛顿的小数据、大定律转到默顿的大数据、小定律。只要是做智能产品、智能设备、智能系统，一定要告诉我你的产品系统的数据原料是什么，你又是如何把小数据倒成大数据，又把大数据变成小智能的。一二三要说清楚，不说清楚就是忽悠我。
AlphaGo完全做到了这么一件事情。它最初把人类的80万场对弈，自我对打到7000万，又从这里面用机器学习的方法练成代表小智能的两张图，横扫全部人类的围棋冠军。后来又来了一个AlphaGo Zero，从零数据开始，自我对打到三千万，小智能两张图也不要了，变成一张图，回头又把AlphaGo 以100：0干掉。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是人类围棋大师三十年一生的心血。国际象棋二十多年前已经战胜了人类，现在在美国，小学生要参加国际象棋的比赛必须先跟计算机下，跟计算机下完以后才能跟人类下。所以以后类人要工作，每个岗位都要有个“AlphaGo”，要跟这个“AlphaGo”一起工作，这就是平行。没有这个“AlphaGo”，人类连在这个岗位工作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大趋势是“三个三”、“五个五”。AlphaGo之后，IT就不是信息技术，而是新IT——智能技术，缩写也是一样的，一百年前，IT代表的是工业技术。并不是说新的比旧的好，旧的比老的好，将来三个都重要。这么讲是有深刻哲学依据的，是上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尔提出的定义。他说世界有三个世界：物理世界、心理世界、人工世界。老的IT是开发工业技术的主打工具，旧的IT是开发信息技术的主打工具，新的IT是智能技术的主打工具。
从历史的角度，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新的时代叫第三轴心时代。这是我为什么要提这本书——《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作者是卡尔·雅思贝斯，当年如果谁不知道这本书就跟不识字一样，为什么？他提出了轴心时代的概念。
公元前六百年，世界各地出现了一批哲人，开始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以前人们活得稀里糊涂，后来开始有主体意识，哲学诞生了。大家别忘了，哲学的原意是“爱智慧”，就是智能，人工智能。但这只是物理世界的第一轴心的时代。第二世界有没有轴心时代？很简单，对我来说就是文艺复兴，一直到牛顿、爱因斯坦，导致了人类理性的大觉醒，这时候科学出来了，从哲学到科学，具体了。现在又开发第三世界，第三世界的轴心在哪？就是哥德尔的不完备定理开得头。数学是严谨的，但是哥德尔说不对，有个大黑洞，不完备。当年很多数学家都想不通，想到最后进了精神病院，最后想到自杀，直到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理性是有限的。
从哲学到科学具体了，从科学到技术就更加具体了，为什么有这种轴心的现象？马克思·韦伯，现代管理学的创始人，他说是全球化惹得祸，为什么要全球化？人的天性所致。人的第一天性是恐惧，因为恐惧大家要相互交流取暖。恐惧稍微好一点了又来了第二天性，第二天性是贪婪，因为贪婪大家要比来比去，比出个你好我好。这个稍微好一点，又来了第三天性，是什么？懒惰，要寻求共识，制定标准，一起偷懒才行。但是在物理世界，很多东西是你有了我没了，所以它的全球化是侵略压迫，是负和。心理世界稍微好一点，可以达到零和的自由贸易，但是眼见就走到头了，中美贸易战，正在打。所以要开辟新的战场，属于第三波的智能化时代来了，第三世界好在哪儿？有无中生有的事件，你可以有我也可以有。今年的诺贝尔奖，就搬给了知识经济领域。这不是递减边际，而是无限增长的，是为开发第三世界奠定经济基础。所以要从第三个世界，一个智能的全球化角度理解这个新的时代。
“五个五”：必须把智能变成社会智能
人类一直为这个目标奋斗，我们都谈5G，我们现在有自己的5G。人类从交通网开始建网，这个网建了一千多年。由于这个网，我们人类从住在树上、住在山洞里，到有了村庄、乡镇，又有了大都市。将来的无人车、人工智能，会彻底改变我们的城市生态，真正走向智能社会，但是它要能源网来配合，一直到今天的互联网，现在又开始了物联网。互联网和物联网有什么区别？互联网的时候我们是被联，到了物联网我们就变成了在联，泛在的连接，但是人类要主导，还要主联，所以还有一张网是智联网。这样一来，社会形态就要变了，交通已经变成社会交通了，最重要的是社会智能。
这需要智能科技的“五力合一”的支持，从数之力、算之力、法之力、网之力一直到链之力——区块链的力量。区块链的力量非常厉害，它的主要技术特色：真（TRUE）和道（DAO）。真是可信的（Trustable）、可靠的（Reliable）、可用的（Useful），E是什么？管理学、经济学要的两个E，Effective和Efficient，Do right thing， in right way，用正确的方式做正确的事！这个道DAO是什么？具体而言D代理分布式地全中心化而不是去中心化（Distributed Decentralized)，A要自主性自动化(Autonomous Automated)，还要有组织化的有序性(Organized Ordered)。把以前不是商品的东西转成了商品，极大地扩展了商品活动范围，极大地提高了效率的范围，这就是革命，这就是为什么要有智能产业，它为我们建智能系统提供了钢筋水泥图的地基。如果只建立在大数据上，就像楼建在沙基上，根基不稳。
所以，要给智能系统提供钢筋水泥图，这就需要“五力合一”，只有通过CPSS这个五度空间里实行，将来就成为“合一体”，人机结合、知行合一、虚实一体，人类跟机器人一起工作，自然而然进入了工业5.0。5.0跟4.0有天然的联系，都是ICT+CPSS，但是解释不一样。原来的解释还是基于工业自动化，我们靠工业自动化走到了今天。再走到下一步，必须靠知识自动化。
智能的组织、智能的产品，一定要从CPS到CPSS，这就是智能产业的崛起。我在2010年的时候写了一篇关于“智能产业”的文章，我特意到百度谷歌去查，根本找不到“智能产业”这个词，没想到今天这个产业发展得这么快。
未来的平行机，就要把默顿机跟牛顿机连通，把三个世界打通，会产生一系列新的工作，不要担心它夺取我们的工作。数字双胞胎远远不够，要四胞胎。所谓知识机器人，就是大家将来跟软件机器人一起工作，它是一个把小数据炒成大数据、大数据提炼成小智能的过程。它是铁打的营盘，我们人类只是流水的兵，我们退休、跳槽，但是机器人永远在那里，把我们的知识都扒下来，为下一个工作的人提供智能化交互。我们要把“吃一堑长一智”换个世界，在虚拟的世界里吃多堑，在物理的世界里实现长多智。
人工智能想要取代人工，结局会是人工用的更多
人工智能威胁人类？最有名的就是现代经济学边际效应的提出者之一杰文斯的论点。当年伦敦烧煤烧得很厉害，变成了“雾都”，英国人为了减少烧煤就拼命提高烧煤的效率，希望少燃煤。结果杰文斯发现效率提高越多反而煤用的也越多，这就是很有名的杰文斯悖论。
人工智能也是如此，人工智能想要取代人工，结局会是人工用的更多，所以智能产业不会让我们失业。原来不用人工智能的领域现在也用了，但是以前用不到人工智能的传统行业，特别是制造，应该尽可能快地利用这些新的技术。
现在的战争形态都变了，三战合一。以前明战、暗战、观战都是按计划一步一步地打，现在同时进行，同时反馈。打了这么多，打到军民分离，将来一定是人机分离，未来一定是虚实分离。
经济社会的平行未来，我们要在三个世界300%的安全。物理世界有核威慑，信息战争有信息威慑，第三世界有人工智能的智能威慑。人工智能一定要把不对称的战争变成对称的效益。将来的智能产业会极大地给我们提高效率，让我们每周工作三天就够了，每天工作三个小时就行了，所以大家不要过度担心人工智能这术，我们要怀有激动之心。
人工智能的是众多科学家奋斗到今天的结果。既然是科学，我们就要有敬畏之心。其实它只是个技术，做好事是它，做坏事还是它，所以要有平常之心。未来我们一定要换道超车、直道超车，不要再想弯道超车了。
一句话总结王飞跃教授的演讲内容：怎么把小数据导成大数据，又把大数据炼成小智能，即解决具体问题的精准知识，这是智能产业必经之道；现代经济己从专业分工开始发展到今天的人机分工，将来一定是虚实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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