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前,王家卫想拍一个西藏题材的电影,他找到了藏族导演万玛才旦。没想到团队跟着万玛才旦去西藏待了2个月后回来说,要不我们的项目就算了吧,万玛才旦有个更有趣的故事。
货车司机在公路上撞死了一只羊,心中有愧。而一个杀手即将找到杀父仇人,准备报仇雪恨。杀手阴差阳错上了货车司机的车,两个怀揣心事的人的命运交叠在了一起,并且他们还有个共同的名字:金巴。
主演更登彭措(左)和金巴(右)
其实这原本是两个故事,被导演万玛才旦组合在了一起。早在2006年,万玛才旦看到了小说作者次仁罗布关于康巴藏人复仇的短片小说《杀手》,他被这篇小说吸引,决定将它改编为电影。但小说篇幅太短,他想到了自己已经完成的小说《撞死了一只羊》。两个故事都是司机在公路上行走时发生的,环境和主题都有相似之处,于是他在两个故事的基础上重新创作。
王家卫挑故事,最关键的就是看故事是否有创新,那种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局的故事,他觉得读起来没什么意思。但《撞死了一只羊》不同,他很少看到用杀人去讲救赎的,“电影外观像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但到最后其实不是复仇,是讲救赎。”他说。
司机金巴的行为在现代人看起来是难以理解的,既固执又笨拙,在撞死一只羊后,他非但没有吃了这只羊,反而执意为羊超度,甚至大费周章为羊举行天葬。杀手金巴要仇人血债血偿,却在即将得手的一刻因为看到仇人的女儿选择放弃,大哭而去。但前者通过一场梦境为后者复仇,让杀手获得了内心的安宁,也让自己回归平静。影片始于冰冷的死亡,终于梦境中的杀戮,底色却是温暖的慈悲之心。
担任监制后,王家卫找来了剪辑张叔平、声音指导杜笃之、音乐指导林强等业内大咖为电影保驾护航,《撞死一只羊》也斩获亚洲电影大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提名;金马奖最佳导演提名;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剧本等国际大奖。
万玛才旦领取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剧本奖
电影出彩之处在于人物状态的准确,这通过演员们的表演传达出来。作家陈丹青说,“万玛才旦从哪里找来这等妙不可言的演员?好久没见过这么朴实生动的表演,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表演。”
电影里的男性角色是焦虑的,司机金巴始终戴着一副墨镜,穿着件皮衣,从无人区开车,到寺庙,再到独自在小酒馆吃饭,他始终话不多,形单影孤。而杀手金巴头发凌乱,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孔,双手总紧紧握着剑,同样沉默寡言。反而女性角色是自信的,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甚至让人见到了刘嘉玲的影子,为故事增添了一抹超现实的色彩。
主演索朗旺姆
但电影值得玩味与晦涩之处都来自于众多繁复的意象。司机为什么要听《我的太阳》?他追求的是什么?为什么在小酒馆中,两个金巴所处的环境如此相似,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梦境又是如何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的?王家卫曾经建议万玛才旦将故事讲得更明白,比如司机为什么要替杀手完成复仇?但万玛才旦仍然选择了更加隐晦的处理方式。
导演田壮壮曾说,看万玛才旦的作品会看到一个真实的西藏。《撞死了一只羊》是他在电影《静静的嘛呢石》、《老狗》、《五彩神箭》、《寻找智美更登》和《塔洛》之后,再次把镜头对准藏区。他的电影始终关注民族传统遭遇现代化冲击时的精神困境。
“比如说复仇是一个传统,但这肯定是一个不好的传统,要中止这种传统,只能完全放下。在个体觉醒之后,这个民族整体的觉醒才有可能。”万玛才旦在接受《电影艺术》杂志采访时说。他在影片最后做了个巧妙的处理,梦醒之后,金巴首先看到的是秃鹫,接着他看到了一架飞机掠过,这也隐喻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一个旧的时代结束了。
但这又不是一部囿于西藏本土的电影,如何面对精神世界的焦虑,如何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是普通个体都会遇到的问题。就如王家卫所说,“每个人都会焦虑,司机有他的焦虑,每个人都有一只羊,他们有他们的一只羊,我们有我们的一只羊,怎样去解脱,这是很有意思的。”
撰文:王忆万 编辑:张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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