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舰、舰员及其渐进式投资开发的武器是美国海上优势的基石。然而,这种稳健、渐进式且追求精密的(exquisite)技术发展路线,或不足以赢得下一场海战。
多重动态正削弱美海军的优势。首先,区域拒止技术正日益影响海上作战,导致舰队、特遣舰队和特遣大队需要进一步分散部署。其次,造船成本不断上升,加之军舰和武器的精密特性,需要开发成本更低的解决方案以补充高端能力。第三,现代冲突期间技术创新的速度要求采用适应性更强的技术和战术。
为备战海战,现在迫切需要速度、规模、更低成本和创造力。美海军水面舰队或许考虑模块化——特别是集装箱形式的模块化能力,以加速战备。
集装箱化载荷(Containerized payloads)将驱动海上杀伤力的下一次演进,且多种船型均可搭载集装箱。集装箱化载荷具有模块化、可大规模生产、低成本、平台无关性以及欺骗性等特点。它们是杀伤力一种基本而卓越的形式。
除了历久弥新的“有效先射”(fire effectively first)原则外,韦恩·休斯上校(Captain Wayne Hughes)在《舰队战术:理论与实践》一书中确立的“大趋势”(great trends)很可能仍是下一场海战的基础:
作战活动 (Battle Activity) | 趋势 (Trend) |
---|---|
A 机动 (Maneuver) | 移动优先级的转变:从"在敌视野内占位"转向"占位以实现'有效先射'"。 |
B 火力 (Firepower) | 武器射程持续提升。 |
C 火力对抗 (Counterforce) | 防御重点从"依靠装甲、舱室分隔、体量和损管实现生存"转向"依靠隐蔽、欺骗和分散部署"。 |
D 侦察 (Scouting) | 搜索速率持续提升,侦察、监视与情报覆盖范围不断扩大。 |
E 反侦察 (Antiscouting) | 通过干扰敌方侦察行动保护己方免受攻击的手段日益凸显。 |
F 指挥控制与反制 (C² and C²CM) | 临战不确定性上升。 |
随着这些趋势共同演进,它们对舰队设计和舰队战术产生了深远影响。高超音速武器和卫星大幅提升了火力与侦察活动的射程,使得区域拒止在任意冲突中很可能出现。非传统平台,例如用作侦察兵的海上民兵和非战斗人员,使机动、火力对抗、反侦察、指挥、控制及对抗(C2CM)进一步复杂化。新兴威胁,包括空中和水面无人机母舰,强化了休斯所描述的通过隐蔽、欺骗和分散进行防御的火力对抗(counterforce)趋势。例如,小型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不应仅被视为沿海威胁——它们将进入开阔海域。
海事规划人员对这些趋势的理解,推动海军走向分布式海上作战(DMO)的舰队战术——即在分散舰队的同时集中效果,分离传感器与射手。然而,舰队自身的构成尚未适应这一新兴现实。
当前的舰队架构能够应对一系列威胁,但火力仍相对集中在大型平台上,这使得欺骗和分散作战变得困难。为了在关于这场不断演变的作战理论中,实现舰队的效用、交战和生存能力,火力、欺骗和分散作战必须扩展到精密平台之外。
在分散作战中,舰队的需求推动了对搭载于标准20英尺或40英尺运输集装箱内的传感器和武器的需求,从而能增加许多更小型的传感器和射手平台。更多数量的平台将使对手的目标锁定和武器配对复杂化。小型平台可能不值得成为昂贵的超高音速反舰弹道导弹的目标。损失搭载集装箱的低成本且可能是无人驾驶的卡车,将是一种合理的作战风险。
除了部署于新型低成本平台,集装箱化的传感器和武器也能为现有平台带来精密能力。不久前,美海军还在战列舰上部署过“战斧”导弹装甲箱式发射器。
此外,2023年10月,“萨凡纳”号濒海战斗舰(USS Savannah LCS-28)从一个集装箱(此处指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MK70集装箱,内含四联装垂直发射系统(VLS)单元(cells))中发射了标准导弹(SM)-6。集装箱化载荷的力量——它们承诺带来的模块化和适应性——值得我们审视:是否应该为多任务军舰制定一项正式要求,即需搭载一定数量的集装箱。
图:漠风暴行动开始时,一枚BGM-109战斧对地攻击导弹(TLAM)从密苏里号战列舰(BB-63)上向伊拉克目标发射。(美国国防部图片)
美海军优势受影响的第二个动态是美国造船业的状况。其已将焦点转向此问题,但需要更大的产能和及时的产出。美海军近期的造舰计划和预算要求建造更多的大型和小型水面作战舰艇。然而,许多制约因素——最显著的是成本上升和劳动力挑战——持续阻碍着舰队的增长。造船所需成本的增加可能会限制海军在其当前预算内扩增超出计划数量的能力,而熟练工人的短缺和基本规模限制可能会继续阻碍大型一级(Tier 1)造船厂提高产量的能力。
在美国数十个州运营的众多小型造船厂,可为分布式海上作战(DMO)扩大其舰队规模。这些“二级”(Tier 2)或“三级”(Tier 3)造船厂可生产更小型的远洋船舶。此类船舶的使用曾在霸主(Overlord)无人水面艇(USV)项目中经过原型验证,并通过这些中型USV的部署和测试而变得成熟。
图:美海军无人水面舰艇(USV)Ranger与Mariner)驶过太平洋。
不应小觑此类简单的“卡车”(trucks);它们不是濒海战斗舰(LCS),也不是集成化的“卡车”。它们的优点在于能够搭载装载多种不同有效载荷的标准化集装箱,以响应特定需求。
现代军舰及其作战系统是高能力的工程奇迹,但其复杂性使得建造和升级成为专业化且耗时的过程。将所有复杂性容纳于一个集装箱内,能使平台保持简单,从而更容易、更快且更便宜地生产。通过标准化的机械和数字接口,一次起重机吊运即可将最新能力部署到几乎任何尺寸的舰船上。
第三个威胁性动态是技术发展的步伐。在2022年俄罗斯-乌克兰全面冲突爆发之前,无人机主要执行情报、监视和侦察(ISR)任务,正如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所见。到2023年,低成本的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已被证明是强大的一次性攻击平台。仅两年后,乌克兰国防部报告称,战场上80%的打击由无人机完成。鉴于这种被证明的有效性,乌克兰在2024年采购了超过150万架FPV无人机,并计划在2025年采购450万架。
这如何应用于海战?请设想下一场战争中一个前所未见的海上威胁。在分析该威胁后,迅速设计出一种新系统以安装在军舰上进行防御。在2024年环太平洋演习(RIMPAC)期间,“菲茨杰拉德”号驱逐舰(DDG-62)成为美国首艘发射海军打击导弹(NSM)的驱逐舰,这满足了海军作战部长九个月前向综合作战系统项目执行办公室(PEO IWS)提出的挑战。虽然这个时间线超出了通常的预期且体现了一些工作成效,但在下一场战争中,花费九个月时间来规划和在军舰上安装一个现有武器系统是不够的。
将升级后的能力提供给复杂的军舰所需时间太长了。正如乔纳森·格林纳特海军上将(Admiral Jonathan Greenert)在2012年7月《会议录》(Proceedings)发表的《优先载荷而非平台》(Payloads over Platforms)中所写,现代军舰是“满载的豪华轿车”,而非具有“即插即用能力”(bolt-on capability)的“卡车”。在下一场战争中,将需要识别、整合并规模化应用新兴技术,舰队必须准备好不断适应和改进该技术。
集装箱化(Containerization)提供了舰队制胜所需的快速适应性。将系统容纳于集装箱内,并通过标准化接口与舰船连接,可使增强舰队的技术能力得以规模化更新,同时简化在军舰上的安装工作并最大限度地减少在造船厂所需的时间。集装箱化还意味着当某项技术过时,或舰队优先采用另一类系统时,集装箱可以快速替换掉。
虽然对于舰队对分散部署的需求、造船业的挑战以及战时技术变革速度的问题,可能存在个别的解决方案,但集装箱化为所有三个问题提供了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而且是以更快速度、更大规模、更低成本并融合了所需的创造力的方式实现。所需的基础支撑技术目前已经成熟,原型舰也已存在。是时候在集装箱应用上发挥创造性了。
美军行业合作伙伴和海军过去几年的行动已开发了“宙斯盾”作战系统(Aegis Combat System)的虚拟化,将其从需在特定、已安装硬件组上运行的软件,转变为可在任何可用硬件上运行的“虚拟”软件。此配置类似于商业领域的“基础设施即服务”(infrastructure as a service),现可容纳于一两个“鹈鹕”(pelican)防护箱内的现代服务器中;允许对大型战舰上的作战系统进行快速更新。也可以被重新用作与集装箱化的传感器或武器系统的接口,部署在任何具备可用甲板空间和辅助支持(即空气、电力和水)的平台上。借助与“宙斯盾”作战系统的标准化接口,开放式架构方法将有可能立即集成几乎任何集装箱化的传感器、武器或载荷。
将战舰和其他小型平台配置为操作集装箱化武器和传感器,类似于智能手机运行独立应用程序——单个应用程序的开发者只需满足标准化的接口要求即可。这使得平台功能的发挥具备了广泛的创造力和多功能性。同样,集装箱化将允许跨多种级别舰船实现功能,并将吸引更多的“开发者”进入军舰传感器和武器领域,释放国防工业的创造力和规模。
载荷选项是无限的,并且必须体现美国在工业、设计和软件创造力方面的决定性优势。选项包括武器(垂直发射系统、火炮、水雷、鱼雷或定向能武器);传感器(雷达、声纳、电子战、反水雷(MCM)、通信中继、其他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与侦察(C5ISR)或联合全域指挥控制-C5ISR(C-C5ISR));以及无人机(数百架致命的第一人称视角(FPV)无人机、小型无人水面艇(USV)、无人机(UAV)或无人潜航器(UUV),采用攻击或情报监视侦察(ISR)构型)。
载荷的构想还可扩展到后勤支持和未来的网络或电子战能力。小型平台可能只搭载一个集装箱,而大型平台可能搭载多个——都是为了支持舰队需求。所有这些载荷需要的只是一个平台。如果我们建造它,它们就会被采用。
指挥官们可能会选择操作载荷来增强高价值单位的防御能力——例如,作为诱饵单元或沿威胁轴线前出,以提供更优的目标定位或火力解决方案(通过雷达或垂直发射系统载荷)。攻击性火力载荷可以被广泛分散,并自主深入敌方武器交战区,在舰队海上作战中心提供目标定位解决方案后进行远程发射。防御性载荷拟在美国海岸巡逻,以支持像“金穹”(Golden Dome)这样的防护盾。集装箱化载荷将天生具有欺骗性。拥有标准外观的集装箱,对手将无法知道给定的集装箱是射手、侦察兵,还是两者兼备。
传统战舰在下一场海战中仍将扮演首要角色——集装箱化载荷和小型平台将起到补充和赋能的作用。集装箱化提供了一条以低成本快速扩展和多样化的途径。
集装箱化的批评者可能会问,“模块化、小型平台……我们不是已经在濒海战斗舰(LCS)项目上尝试过这个了吗?”
模块化确实是LCS项目的目标之一。但集装箱化在两个方面有所不同:复杂性和技术成熟度。LCS任务模块包含多个系统,需要水兵团队操作这些系统,并且与LCS平台存在相互依赖关系。相反,集装箱将会是简单的。它们将是自成一体的,并且通过虚拟化技术,它们将拥有标准化的接口和标准化的外形尺寸。它们将与任何搭载平台的船上系统无缝集成。此外,当新技术未能按时交付时,LCS任务模块曾出现延误。而数种集装箱化武器系统已经过验证并准备投入生产。集装箱及其平台无需过度指定,也无需过度宣传——它们有局限性,只是对舰队的补充。
其他人可能担心集装箱和小型平台的杀伤力有限。由于集装箱化部队旨在对舰队起补充和增强作用,因此必须从整体角度看待小型平台上集装箱化载荷的价值。六个各搭载四个集装箱(16个发射单元)的平台,将提供与一艘驱逐舰相同数量的导弹,而这些导弹的分散部署将使对手的感知和目标锁定复杂化。此外,如果小型平台专司进攻火力,驱逐舰就可以偏向于一体化防空反导(IAMD)。其成本要低得多,规模要大得多,对敌威胁的复杂性也会大大增加。
最后,一些人曾主张通过对大型集装箱船加装集装箱化武器来实现其武器化。这些是伪装成集装箱船的大型船只,存在可行性、法律和作战上的挑战。海军现在应专注于那些已可部署在中小型平台上的有效载荷。它们提供了所寻求的分散性、造船厂生产力、成本效益以及整体可行性。
1890年,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Alfred Thayer Mahan)写道:“永不停歇的人类进步引起了武器的不断变化;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战斗方式的不断变化——即在战场上对部队或舰艇的运用和部署。”这在今天仍然适用:正在目睹战场上舰艇和技术的运用方式在改变。战争的本质依然是暴力的,但其特性在演变。
舰队正在接受训练并已准备好用分散化、射程更远的武器和传感器快速拓展作战能力。海军多种形式的在海上预演证明,作为对海上作战不断演变的认知的一部分,它正在优先考虑快速适应能力。
将依靠高端多任务军舰击败势均力敌的对手,而这些军舰的性能将通过简化的集装箱化传感器和武器得以增强和补充。这些有效载荷可以部署在易于且随时可以生产的中小型无人平台或可选择有人平台上。水面舰队已经学会了如何标准化其与辅助系统和作战系统的接口,这将促进工业生产中的多样性、创造力和规模化。
参考来源:美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