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们如何圆说《三体》世界规则?

2018 年 10 月 2 日 商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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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友红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商君说】


这个假期,如果你选择出游,愿旅途的见闻充实你的人生。


如果你为了蹭Wi-Fi,选择打卡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恭喜你选择了投资时间。


这个国庆节,“商业人物”将推出系列文章“影响大佬的七本书”,解读那些影响大佬至深的畅销或非畅销书。也许你的人生,会误打误撞地和其中的某本书实现真正的连结,解决一个人生困惑,或者开启一种新的活法。

 

三体创造了一个世界,只为生存而战。“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所有。”这种兽性的爆发力让人痴迷,特别是创业者。



刘慈欣太火了,他来北京参加一个见面会,书迷从通州跑到海淀,为了见一面大刘,朋友圈里说,兴奋。要知道,这个人在我的认知里是个高冷的站在知识高点的已过而立之年的意见领袖一族。


好吧,这没什么。


今年7月,IDG资本宣布,正式聘请著名科幻作家刘慈欣担任IDG资本“首席畅想官”。这是IDG资本首次跨界到科幻领域,未来双方将展开一系列合作。即便是IDG的资本大佬们也没有控制自己对大刘的崇拜。


这不难理解,IDG这几年在国内重点布局人工智能项目的投资,2014年它们就投了商汤科技。一家致力于计算机视觉和深度学习原创技术的创新型科技公司,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融资机器,11个月融资额超过16.3亿美元。人工智能是IDG布局的一个长线战略。


IDG资本合伙人牛奎光说:“科幻文学创作、投资、创业,乍看三项不同的事业,其内在是相通、共鸣的。在各自的宏大体系内,优秀的科幻文学创作者、投资人、创业者均需要抱有持久的热情及专业态度,对探索未来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在内心信仰支撑下,面对不确定性冷静思考、勇于挑战;本质上都是一群立足当下、望向远方、触达未来的人。”


牛奎光这话说得并不虚。对科技和未来,只有无知时才会认为不可能,这一点现代科技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


刘慈欣脑子里整天想的也是未来。譬如,他看到无人驾驶送货机,看到3D打印机,推断未来城市不会需要聚焦,人们可以通过虚拟世界实现实体运输,城市将走向虚拟化。这些原本是科幻作品里的东西,如今都是现实。那么,让城市虚拟化最大化的技术还有什么?这就是商业价值。


刘慈欣火,因为《三体》。他想象出一个叫三体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规律,有三颗太阳无规则运转,一切文明都无规律的生存着又忽然灭亡。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规则,那就是生存。三体开始向人类文明发起攻击,因为人类的环境是规律的,只有一个规律的太阳,文明可以持续发展。这个不同文明的搏杀中,他设定了黑暗森林法则。一场星际大战隔着数亿光年展开了厮杀。


投资人喜欢老刘,喜欢三体,从他设定的黑暗森林法则里寻找创业者气息。


总结起来,这种气息有四点。也是《三体》里统帅叶文洁对罗辑说的两句话和两个词:


“文明的第一需求是生存。”

“文明不断扩张,但是宇宙的物质总量不变。”

“猜疑链 ”

“技术爆炸”。


这几句话,像魂一样盯在了中国互联网创业者身上。



“《三体》本质上是本哲学书。”这话出自雷军。


“关于生存至上的哲学。”这话是我加的。


雷军看《三体》看了两遍,第一次是2010年,第二次是2015年。他还在金山的一次大会上拿了很长的时间去分享三体给自己的启发,那时候雷军还兼任金山的董事长。


对于《三体》,他最推崇的是“降维打击”概念。


“降维打击”这个词出自《三体Ⅲ·死神永生》,指的是三维空间的物体一旦进入二维空间,物体分子将不能保持原有的稳定状态,非常容易发生解体,导致物体本身毁灭。


小米成立于2010年。雷军做手机的时候,中国还没有互联网手机公司这个概念。雷军做手机然后卖掉,走的是一条没有经销商的路。小米做研发,找代工生产,小米通过互联网自己营销,自己卖。这条路在当时看只有苹果这么做了。雷军也得了一个“雷布斯”的名号,这是美誉。小米的成长速度也的确惊人。也可以理解为,这是雷军的降维打法。


三体规则里,雷军不是光有成功经验,他也有透彻心扉的感悟。


三体黑暗森林法则里讲“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灭你,与你无关。”想当年,手机端聊天软件雷军比马化腾更早涉足。雷军在做手机之前就开始布局米聊这个产品。他很自以为好,人数上也有一个几千万了。开发布会说这个事情。结果,没多久腾讯的微信就出来了。迅速赶超,留下一句:灭你,与你无关。雷军过早的把自己暴露在了竞争环境里。在黑暗森林法则里,那些隐藏在黑暗森林里的其他猎人或者豺狼会毫不犹豫杀你。


雷军也把《三体》推荐给陈年。陈年看完第一本说,看不下去。雷军劝他,精华在二三部,一定要坚持。


凡客体红火的那两年,从2010年开始,也是陈年红火的两年,那时候也正是中国PC互联网2B创业风潮期。各类垂直电商雨后春笋般涌现,凡客是明星企业。后来凡客萧条,到G轮融资没谱,雷军站出来硬着头皮又投了一轮,并建议陈年主打服装细分领域,就把一件衬衫做好。这是雷军从降维打击里领悟到的制胜法宝,只拿一点打,不要多元。陈年后来真的去日本找到了一个做衬衣的大师,做出了第一批打着凡客标的高品质衬衣。如今凡客活的并不好,但他还活着,活着就是资本。黑暗森林法则第一条:生存第一。


不过让我困惑的是:如果用黑暗森林法则来解释凡客的单一品牌战略没有走通,会是哪条法则上出了问题?技术爆炸,后来者居上?我不确定。


中国的互联网圈和《三体》似乎格外密切。读三体成了互联网大佬们的集体行为:


用微信打败米聊的马化腾也是推崇《三体》的。2015年一场论坛上,问他在看什么书,马化腾回答说:《三体》。他还找出了刘慈欣的其它短篇看。


马化腾对三体里描述的多维度很感兴趣,他说“最近在一部科幻小说中,我看到一段对于‘四维世界’的描写,仅在熟知的三维世界上叠加了一个维度,整个宇宙立即变得无比辽阔、无比美妙。”


周鸿祎也是《三体》的粉丝,他在《三体》的同名电影中饰演了军方智囊团专家,过了把瘾。


快80岁的老爷子牟其中在狱中时居然也知道《三体》。


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也是《三体》的重度书迷,他向众人推荐说:“我非常喜欢《三体》!严重推荐!如果你也对中国的历史、虚幻现实、科幻小说感兴趣,你会喜欢这本书的。”


把《三体》翻译成英文推向全世界的刘宇昆说,在美国,科幻和互联网在很多时候是被放在一起讨论的。“互联网工作者怎么可能不对科幻感兴趣?”


中国的互联网商业环境的确把降维应用的最普遍,比如烧钱。说来,这也是属于中国特色了。


商业环境有很多维度的考量,考量市场有很多方面,中国的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很精明,直接一招,我贴钱。贴钱大战可以省去很多商业考量标准,譬如,顾客满意度,市场准入时间……只要贴钱,市场就向你靠拢。


一个例子。易到当年快不行了,周航融资困难,最后找来了贾跃亭,乐视一进来的战略就是贴钱,贴了半年,易到成了三国鼎立中的一国,滴滴、uber中国、易到。各种新闻发布会现场,这种逆转被包装上神奇的色彩。易到就只用了这一招,搞定大局。再后来,乐视不行了,易到资金链彻底断裂。结果呢?花了几十亿搭建起来的大厦一夜崩塌。目前谁还用易到么?不用说三国鼎立,就是垫尾,也会认为这家企业没有丝毫生机。


烧钱流行,电商不赚钱就成了天经地义,竞争打到这种状况实际上也是降维。钱,是唯一维度。


电子商务和团购,都是好模式,在美国有20%毛利,但在中国就只有5%。这是大家恶性竞争的结果。


周炜对中国特色的降维环境总结得好,“在一个不成熟的市场或者黑暗森林那样的环境,就存在猜疑链的问题。以致每一方都迫不及待的要降维攻击,晚了就被灭,所以大家都随便用。美国大量电商都是传统企业出身,前25名里有23个是传统零售商,他们有规则,不会这么竞争。但中国以纯电商为主,一开始就没有疆界,没有规则和底线的约束。”


周炜对《三体》是真爱。他是凯鹏华盈的主管合伙人,去年凯鹏华盈TMT项目组宣布独立成立创世伙伴资本,周炜任创世伙伴资本的管理合伙人,也就是创始人。新办公室搬家那天,他在书架上摆上了三本《三体》,微信发了个朋友圈,“真爱”。他曾经对我说,中国的科幻作品,还是《三体》比较好,和其他作品不在一个档次上。他觉得,科幻是更深刻的哲学。那是一个虚拟又真实的世界,具有无限延展性。科幻比纯粹的哲学更有现实意义。


在一个创业者的论坛上,他说,“中国互联网公司做的那些事情,难道Facebook、Google、苹果不想吗?我觉得不是。公司作为生命的本性、它的DNA、它的扩张的本性是存在的。但被什么遏制了?美国是极度崇尚个人的社会,没人能够控制我的想法。社会每个人都相信民主和自由,根深蒂固的痛恨控制别人。所以Facebook不敢做。一旦做了,社会上的个体会很反感,会抛弃Facebook,大家认为它是恶的代表。这一点来说,中国有没有可能改变呢?我觉得目前很难,整个社会对这种无底线的攻击没什么反感。这就是中国的现状。”


这也是中国的互联网环境更逼真的神似《三体》世界的一方面。



大佬们这么推崇三体,刘慈欣也很尴尬。


大刘曾在《财经天下》的采访中提到:“我就是一个科幻写手,对于互联网战略一点也不懂,张嘴就是错误,比如降维攻击什么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会多让人失望?”


此前与《中国企业家》对话时,刘慈欣也提到自己与企业家们并不接触,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理论去做战略思想。


事实却是,《中国企业家》和《环球企业家》都做了刘慈欣的人物长稿。他并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一个科幻作家。这两本定位为给商务人士看的老牌杂志意识到了一点:自己的受众多半会喜欢大刘,喜欢他三体里描述的世界里的逻辑和规则。似乎,这就是一种智商上的标签。


《三体》能在商业圈,特别是中国互联网圈被如此推崇,是因为刘慈欣点中了创业者心底的话。


刘慈欣曾经与一个学者讨论过一个问题,“人性有什么地方是不变的?”


对方想了半天回答:“人的自由意识,对自由的追求。”


刘慈欣觉得不对,即使在不太远的古代,人们推崇的是勇敢、忠诚,而自由则被看成是一种有害的东西。


“生存肯定在自由之上,去死或者不自由的活着应该选哪个?” 他又问。


如果用大刘作品里流露出来的观点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生存。


刘慈欣对自己作品的定位,只是对基于人类现状的一种很现实的思考,而非哲学层面的考虑。这很现实,很功利,也很实用。这正是人类现实社会里正在玩的一个游戏底线:活着。


企业家每天面对着关于企业生死的一切,会更清晰的回答你:赚钱,活下去。于是,那些为了生存而设定的三体世界里,就有了最有利于企业家们圆说的规则。《三体》符合企业家们对商业世界和企业生存规则的理解。


他们从三体里找到的共同点包括:


生存是企业的第一需要。无论环境多恶劣,无论什么手段,先活下去。


竞争是必然。企业不断增长和扩张,但是市场需求总量不变,消费者的注意力和口袋里面的钱就那么多。


竞争周围时时都是猜疑链。藏好自己,创意随时会被山寨的小公司复制,大公司随时可能通过资本等方式干掉自己。资本是助推器,也是剿灭机。


相信技术爆炸。小公司随时可能发生技术爆炸,一下子走在大公司前面。



也有人反对《三体》。


最著名的是物理学家李淼,他写了一本《三体的物理学》的书来指出《三体》的硬伤。


他说,刘慈欣把比邻星设置成三体是错误的,因为比邻星之间相距0.25光年,太远了。他还说,质子是七维的简直是信口开河,说三体可以随时控制质子是《三体》里面最大的硬伤……


你看,李教授当真了。


刘慈欣写的是一个科幻作品,想象出一个三体世界以及这个世界里的生存法则。大佬们推崇他,也只是在三体世界里找到了残酷现实的法则。说到底,大家都在找共鸣。


李淼很较真,出书反驳。在三体书迷看来,李教授是过分解读了。


同理,包括企业家们对《三体》世界规则与商业法则的结合解读,到底这是不是对《三体》的过度解读?


你可以像大刘一样说: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也可以说,任何商业上的解读都是到位的,因为解读人解惑了。


就像,终究会有人说,这篇稿子就是垃圾,三体世界不是你解释的这样。anyone,在解读这个事情上目前没有规则。《三体》里唯一的准则是:生存万岁!


最后分享两句《三体》里我最喜欢的:


“我们都是阴沟里的虫子,但总得有人仰望天空。”


“弱小和无知,都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头图购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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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仙桃人,小米科技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同时担任金山软件公司董事长,欢聚时代公司董事长。曾任金山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会副主席,著名天使投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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