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式开发作为战略资产：美军启示

美国海军正试图复制商业迭代模式（通常被称为“螺旋式开发”），以期达到战时速度。

俄罗斯乌克兰战场上空展现的战时创新步伐令人震惊。能力日益强大的无人机在战场获得优势，却旋即被新型对抗措施所遏制，从而引发新一轮的反向创新。迭代的开发与部署周期仅需数周或数月——而非和平时期常见的数年或数十年。当一种新武器产生显著战场效果时，军官必须在其优势存续期间充分利用这一技术窗口，正如古代指挥官会利用方阵中出现的短暂缺口。

和平时期的创新则截然不同。武器发展主要受冗长、详尽、以需求为中心的规划所主导，这些规划提前数年就排定了技术发展时间表。此类计划僵化且进展缓慢；美国采购系统平均需要12年交付一件新武器。随着优先级变更、预算削减和技术障碍出现，项目常常以失败告终。和平时期的创新如同瀑布——单向流动，难以调控，并可能撞击在尖锐的岩石上。武器有时甚至在部署之前就已过时。

美国海军正试图通过复制商业迭代模式（通常描述为“螺旋式开发”）来避免“瀑布”模式，以达到战时速度。海军希望打造一支能随战争演进的海上无人机舰队。美海军项目办公室开始像采购科技产品那样采购舰船平台。其工业界正以迭代方式构建能力，试图向海军证明其能在建造复杂武器系统时应用商业实践。这种动态影响着舰队实验，进而塑造下一轮技术更新与采购。这种迭代风格已在塑造未来部队，如果海军能正确实施，螺旋式开发可在威慑与作战方面取得重要进展。

美海军及五角大楼近期的文化与采购改革表明，官员们正学习采用迭代方法进行技术采购的实验。如果工业界持续以迭代方式构建能力而海军也以此方式采购，其影响可能是颠覆性的。

螺旋式开发——创新速度的关键

采用商业螺旋式开发的公司构建的是最小可行产品，而非完美系统。设计师与工程师能够快速冲刺以实现满足客户基本需求的“80分解决方案”。最后20%的潜在能力需要投入远更多的工作、时间、资金和风险——其代价可能堪比前80%的全部。

开发者无需耗费数月或数年去完善一件武器，而是可交付一个80分的解决方案，让作战人员能立即部署用于实验或训练。随后客户提供方向修正，或帮助确定最需增补的功能。产品团队重复此过程，快速冲刺以针对所识别的首要问题交付80分的解决方案。

然而，舰船客户与开发者必须认识到，基础性选择通常会固化在最小可行产品中。尤其对硬件系统而言，早期决策影响深远——更换发动机或改变船体长度通常难以实现。这看似是缺点，但此种早期定案能使过程更聚焦。螺旋桨、发动机及工业硬件等主要部件很可能反映了当前技术水平，无需迭代。基于成熟部件进行构建，促使设计师和工程师专注于应用能提升系统能力的新兴技术。有效载荷和补丁可增补，辅助系统可升级，舰船能更好地融入舰队。随着设计螺旋的内环锁定，外环将催生新能力并提升性能。在坚实基础上做出的后续选择将更加迅捷。

在乌克兰，螺旋式开发能在数周内为无人机交付软硬件更新。在SpaceX等公司，工程团队力争在每次火箭发射前更新硬件和软件。驱动此种运作节奏的思维模式，与海军旧有等待坞修期（哪怕是在十年之后）才进行升级的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敏捷采购：从商业解决方案到舰船建造

美海军认识到迭代开发能够释放能力的快速进步，并开始以螺旋式推进其部分最重要采购项目。一些较新的水面和水下平台正被快速采购，且技术成熟度较低。例如，“复制者”计划邀请数十家公司参与竞争。在审阅大量书面方案后，海军识别出那些具备高潜力、但能力尚不完善的公司。该计划不要求提供具备所有锁定特性和明确规格的完整解决方案，而是让最小可行产品在一段时间内通过实地比测进行竞争。

此举使海军能够比较实际平台，而非比较由需求撰写者制定的总体规划。评估基础并非哪支团队带着最优平台参赛，而是哪艘舰艇能持续演进。最能在每一步中改进其舰艇的团队变得越来越容易被识别。该过程的细节未公开，但该计划在不到两年内已交付数百种新型海上无人机和系统。

用于“复制者”式采购的核心工具是国防创新单元（DIU）的“商业解决方案征集”（CSO），其将上述流程与简易合同相结合。DIU近期的招标表明，这种迭代思维已应用于采购无人水下艇等多种领域，且项目基于三段落的需求说明，而非长达三本书的规格。

美海军采办领导者正在采用迭代能力采购技术。由海军项目执行办公室数字办公室倡导的“创新采纳工具包”侧重于在扩大规模前进行试点、评估和迭代——而非制定详尽、僵化的需求。在舰船建造方面，海军的模块化攻击水面艇计划正采用加速采办方法，强调商业标准、快速演示和交付速度。

更进一步看，美国防部长皮特·赫格塞斯宣布一线部队指挥官现可动用其资金和权限采购无人机，这模仿了乌克兰部队采购下一代武器的方式。由于这些部队在前线试验新能力的速度远快于后方的工厂，它们无需依赖集中的采购官僚体系。迭代采购挽救了乌克兰士兵的生命。低预算作战部队的士兵常凑集其薪水的10%来购买无人机。

对作战、威慑及海军的战略影响

螺旋式开发能带来战术和作战优势，因为其增加了作战人员掌握最新、最强武器系统的可能性。作战部队可在全军承诺批量采购前测试最先进装备。此类实验能迅速显示哪些遗留系统需升级、哪些应淘汰。这既能腾出预算空间，也能验证新技术和应用。

对历史上创新加速期的研究表明，战略家面临的最艰难决策是何时全力投入新武器系统。规划者必须决定是等待下一轮开发螺旋后再投入大规模生产，还是将现有型号交付舰队。迭代通过确保手头始终是最新版本的系统（而非数年前甚至数十年前定型的系统），有助于缓解此困境。螺旋式开发应带来战术和作战优势，因为它旨在为作战人员配备绝对最新版本的武器系统。

战术和作战优势可能滚雪球般转化为战略效应。螺旋式开发可显著增强威慑，因为针对持续演变的威胁进行规划极为困难。保持多年静态的防御姿态为对手提供了设计应对方案的机会。例如，德国国防军对静态的马奇诺防线研究了数年，最终绕过它并以装甲突击冲向英吉利海峡，完全冲垮了法英防线。迭代开发使对手的计划极不稳定，因为能力持续变化，且其变化方式有时难以预测。

对美海军而言，螺旋式开发也有助军官克服“银弹综合征”——即无休止地致力于设计建造能决定战局的完美武器。耗时过长的平台通常造价高昂得令人望而却步，且在交付作战人员时已濒临过时。

为充分受益于螺旋式开发，军队采购和人事实践也须改变。例如，军官可能需在作战岗位任职更长时间，以具备快速识别新系统如何带来战术优势所需的专业知识。军官还需更好的学术准备，以理解影响武器化进程的技术、分析和战略。最重要的是，海军文化必须接纳武器不必完美无缺的理念；它们只需优于竞争系统。

军方正面临风险与机遇并存的独特时刻。美国造船业不断传出负面新闻，但美数百家科技公司在数千亿私人资本支持下进入国防工业基础。它们以迭代螺旋而非漫长昂贵的瀑布模式开发防务产品。美海军正试图匹配这些非传统公司带来能力生成的速度；已开始采用更敏捷的技术快速获取方式。美海军首席技术官贾斯汀·法内利在针对硅谷初创企业的信息中表示：“我们需要你们。”